双玄 【通心桥】（六）
皇城这几月不安稳，但是乱世也出商机。这几日有不少奸商借着战乱高价贩粮，发了一大笔横财。不仅如此，还厚脸皮地称自己是受了财神爷的照拂，捐了个财神庙。
财神的雕像又大又高，用马车从城西拉往城东。
“太子殿下，以前在天庭好像从未见过这位财神呀？你知道吗？”师青玄拉过谢怜悄悄问道。
谢怜莞尔一笑，“以青玄你的人缘都不认识，我也不甚了解。只是听说这位财神神年很大了，不知道是不是要提拔神官代他管事了。”
花城听了这话看了眼贺玄悠悠道：“不知这财神爷是不是只收凡人，我这儿倒有个人可推荐。”
贺玄听此又黑了脸。不知道这鬼到底是怎么回事，当了几百年的绝了现在却越来越幼稚。
那财神像离他们越来越近了，周围还围着不少百姓，一路磕头。
“哎呀太子殿下，我也去拜拜！这几日动乱，我们讨到的钱越来越少了。”
“我也去我也去，见了财神哪有不拜的！”
说着师青玄和贺州两人就挤道前面去了。
贺玄见此却变了脸色，但又没什么理由去阻止师青玄，他和花城对视了一眼，就跟了出去。
谢怜方才未仔细看着神像，现在看来，这神像从内而外的散着金光，竟是寄了一抹神识在石像上！
“现在就要提拔神官吗？可是周围百姓聚集，若是引起骚动怕是要召来不少麻烦。”
谢怜想到此，转头对花城说道：“三郎，这财神真是老糊涂了，怕是现在就要选神官，骚动必会惊扰百姓，我去找一趟灵文让他先等等。”花城正不知如何支开他，听此便立刻应声道：“好，哥哥。那我回极乐坊等你。”
周围人越聚越多，马车行车越来越慢，不知是碰了什么东西还是马受惊了，一下开始狂奔，顿时让长街的人惊慌起来，
不少跪在地上的人都被马车踩踏压过。贺州本都挤出了人群，但看师青玄行动不便还在人中央又立刻折返去接他。
贺玄看着那神像受颠簸，摇摇欲坠，但贺州和师青玄此刻正在一处，有点慌张，但周围人太多，根本施不了法术。
忽然，人群中有人大喊了一句：“不好了！神像倒了！！快跑啊！！！”
神像正是朝贺州的方向倒下！他来不及反应，一把推将师青玄推了出去，刹那间就被石像重重压住，鲜血直流。
师青玄被推出几米远猛烈地撞到了摊贩的柱子，一下也瘫倒在地。
他远远忘着前方的血泊，想要爬过去，但意识却越来越模糊，只看到贺玄一掌将压在贺州身上的神像劈的四分五裂，便昏死过去。
贺州躺在贺玄身上，口中不断涌着血，他知道自己活不了了。呐呐道：“兄长…珍…重…”
贺玄却出奇的淡定，他看着贺州额间已经有了淡淡的金印，开口道：“七日后，来贺府找我，不要让师青玄看到。”
贺州不知道堂兄说的什么胡话，想着如果真的做了鬼去找他怕是会吓到他吧…还是算了。
贺州死了。
与此同时上天庭一声闷响，新一任财神飞升了。
凡间贺府。
“贺州……贺州！”师青玄猛然惊醒，头痛欲裂，贺州血肉模糊的样子反复在脑中显现。
他反应过来就立即下床想去找贺州，但是身体太虚弱，贺玄刚拿着药回来就看见他又倒在了地上。
“你干什么？不知道伤还没好吗？”贺玄一下把他扶起来抱回了床上道。
师青玄慌忙拉着他问：“贺州呢？贺州在哪儿？”
他低头沉默了半饷，似乎在想换一个好点的说法：“他不在了。”
师青玄的手一下软了，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，但喉咙好痛，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，只是一直流泪，眼睛红的像是要流血。
“啊啊啊啊啊！为什么？！！”他终于撕心裂肺地喊了出来，抱头痛哭。
贺玄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。那日师无渡身首异处时他也是这样痛苦，可他心中除了有点微微的不舍外全是大仇得报的痛快。而如今他的心好像被师青玄握着，只要他稍微一紧张，他也会心痛。
他想去轻轻抱一抱他，师青玄却一下扑过来揪着他的领子吼道：
“是不是你干的？你要装到什么时候？你真以为我不知道吗，贺玄！”
除夕夜那晚，他亲眼看到了贺玄画符。只是当时醉了，迷迷糊糊，等他酒醒后便多多少少的猜到了，怪不得第一次见面时他感到那么熟悉。相处了几百年的人，怎么会变了容貌就认不出呢？只是自欺欺人不想去细想罢了。
贺玄一下顿住了。他一脸怔然的看着他，不知是在震惊他的身份被发现还是突如其来的质问。
“你告诉我，要怎么样你才会觉得够了？我哥魂飞魄散还不够吗？我轮回贱命，永不出头还不够吗？还是你要我所有在乎的人都因我而死？所有的一切都是因我而起，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！！！”他一手拉住他的手往他的脖颈上放，“杀了我啊！”
贺玄受不了他这样，将他的手紧紧箍住，想要解释：“不是我，师青玄，这只是个意外。我也没有骗你，他的确是我前世的堂弟。”
师青玄面如死灰的看着他，不重要了，不论是不是他做的都不重要了。因为罪魁祸首是他自己，贺州是为了护他而死的。
“是这样吗？那你更应该开心了黑水大人，我的至亲至爱都因为我死在我眼前，这样的报复是不是比杀了我还痛快？”他突然开始大笑起来：
“真是报应不爽啊，只是你家的运气也太差了，又碰见了我哈哈哈哈哈…”
贺玄没想到他会这样想。贺州命里本有此劫，他只是想借此来帮帮他，但是却将他折磨成了这样。他不知道是要继续计划还是告诉他真相。
师青玄的笑里皆是悲痛，他看着眼前的人，又想起那天晚上他所谓的“两清”。
怎么两清啊贺玄？贺州的死好像就是证明。我对你的爱怨，你对我的憎恨，一个也清不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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